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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章 决起之时

第一章 决起之时

阳光带着热量穿透护道树树荫的午后,热得知了发狂的午后……

“雄性猴子成年后必须离开猴群去寻找另一个猴群,然后击败赶走那个猴群的猴王,把新猴群里的母猴据为己有呐。无论从繁衍角度,还是从进化角度,离开族群都具有积极意义!但是笨蛋姬天狼!”

“什么啊……”

“才离开村子几天你就一副快死的样子,还算是男人吗?!”

“是男人啊,决不是猴子。”

历史上给人类带来对抗凶灵技术的最伟大星灵,思瑞丝的“终止大远征计划”有条不紊地进行着。其中第一部分、第一章、第一节、第一段正是平安从王国南方角落村子移动到第二大城市,崔克萨斯。

因为背上那家伙的教唆,过程有多“平安”姬天狼不想再说。总之跟去哪里救公主的勇者一样,劈荆斩棘翻山越岭还顺便战死了几只凶灵。

那位疲劳制造者对此毫无自觉。

“是男人的话就给打起精神赶快走,今晚我想睡床。”

“……你给我变回光球模样去。”

明明不久之前还维持着圆乎乎毛茸茸感觉的椭圆光球姿态,早上思瑞丝不知道撞了什么邪突然幻成小女孩模样,除了粉红发色、红宝石眼瞳与头顶竖着根呆毛之外,完完全全就是莎莉娜的模样。

虽说役使星灵即是凭意志让星灵变幻成各种星灵装,但是星灵决不会掠夺主人精神力自己变幻外形。翻遍历史书,有意识的星灵中会这么干的,有且只有思瑞丝这一只。

然后……

“不要。”

会拒绝主人命令的星灵,也有且只有这一只。

行囊背包里被莎莉娜硬塞了大量“或许用得上”的东西,早重得令人发指,再加上十三四岁女孩的重量,脸色好得了才怪。

淡绿短袖衬衫早被汗水透湿,姬天狼感觉自己如此要求并不过分。

“至少把重量消掉,重心被你搞乱难走死了。”

“莎莉娜的体重到达破坏重心的程度?”

“……思瑞丝,先想想自己坐在什么上面,重心有多高。”

“嘁。”

听到那诡计不成的咂嘴声,姬天狼庆幸自己多留了个心眼。

思瑞丝收起准备录下决定瞬间的记录法阵,转过身换成骑脖子马姿势。

“姬天狼,有件事忘记说了。你还记得设定的事情吗?”

“哪个设定?你胡说八道的设定一大堆啊,每次都让莎莉娜一惊一乍。”

“噢,最有趣的莫过于‘莎莉娜,有件事我觉得是时候对你说了,其实、其实你是哥哥从山涧里救起来的弃婴!’这个!”

“三岁的我还真厉害啊……于是就是这个设定吗?姬天狼三岁,山涧勇救弃婴。”

“虽然听着很帅气,不过是另外一个呐,用来应付外人的设定。”

“那个啊。”

母亲第一胎原本是龙凤双胞胎,因为难产后出的妹妹不幸夭折,但是灵魂意外附着到星灵上面的设定。

家里一直用这套设定对付外人,莎莉娜也信以为真地叫思瑞丝做姐姐。这套说法兵役登记时过关,做星灵使登记时这套说法也轻易过关。

姬天狼觉得这件事不必特地再提,但思瑞丝闭起双眼严肃地点点头。

“历史上有意识的星灵来来去去不过那几只呐。附在星灵上面的人类到底还是人类,那些家伙不会觉得有什么威胁,但如果让他们知道是一个乡下小子带着一只‘努力装成人类的星灵’。别说进行计划,事情泄露当天姬天狼背心就会插上几把匕首吧。”

“……确定?”

“第七十七次大远征。”

“…………”

姬天狼至今不懂思瑞丝为什么说“大人物想的东西搞不好跟凶灵已经没有关系”,事实却摆在面前。王国反复进行大远征,然后重复同样的失败。那些因为义务参加远征的人们,真心想为后代争取土地的人们一批批白白死去。

成千上万的生命大人物们都能轻易送掉,一个半个乡下小子更不在话下。

不过,话又说回来……姬天狼仰起头问。

“思瑞丝,你又为什么想终止大远征?”

“嗯?当然是不爽那些高高在上自私自利的家伙啦。所以要把他们一个不漏地揪下台,再一个不漏地送上断头台。西西西。”

“真心话呢?”

“姬天狼,好女人通常会有一个两个秘密。”

说到“好女人”三字时,变幻成十三岁小女孩的星灵大人很自信地挺起胸。

因此姬天狼决定一言不发沉默赶路。

半晌之后,思瑞丝再也挺不住,咬牙切齿地垂下头。

“何、何等犀利的反击。”

“你稍微反省一下平日作为吧。好了,坐好。”

姬天狼往上垫垫背包,头顶立即传落坐不稳的“呜呜哇哇”慌张叫嚷。

而后,再传下弱气的声音。

“我说呐,笨蛋姬天狼。”

“又怎么了。”

“你真的不怀疑吗?我们找王国大人物干架这件事。”

“喔……”

没出过村子的自己和平日只会恶作剧的思瑞丝能做到些什么,姬天狼打一开始就想过,答案至今没变。

“就算干不成,总比不干要好得多。”

“这不是狠狠怀疑着嘛。”

“当然了,从你平日的行径看,什么时候‘西西西,全是骗你的’都不奇怪。”

“这个嘛……”

思瑞丝明显犹豫着。

她犹豫的原因姬天狼当然知道。

不进行那个反叛计划,到下次大远征为止至少还有几年安稳时光。要干的话,如果途中出什么差错,必定是轻则背心**几把匕首,重则断头台结局。

“到底怎么样?”

“……可能吧。”

思瑞丝这样回答姬天狼反而觉得安心。

“为了不变成玩笑,少搞些怪,好好谋划啊。”

“没问题,万事还有主谋者呐。”

思瑞丝刚回复精神马上爆出个意外人物,姬天狼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确认。

“主谋者?”

比镇子要大上数倍的城市。

青黑高墙环绕着塔形堡垒,泛着天空颜色的河流从中蜿蜒穿过。高墙外,数不清的红瓦白壁房子一排排整齐向外延伸,其中一端仿佛伸入天际。

与之相比,堪称村子标志的大风车塔楼只够红瓦建筑中的钟楼一半。即使走在城下街市的石砌大街上,来往人影与多不胜数的十字街口也使人似乎要失去方向感。

为预防万一,姬天狼再一次顶住过往人流的目光,抬头问打死不肯自己走的家伙。

“思瑞丝,方向没有错吧?”

“等等,我先问问……嗯,下个路口左拐,进左手边第三个小巷。”

“确定叫做主谋者的家伙在那儿没错?”

“对。说实话,我们只是顺风搭她贼船而已。传说中的,帮凶?”

“靠得住么……”

“姬天狼说的是帮凶这边还是主谋那边?”

“两边都有。”

“那先说帮凶这边吧。”思瑞丝煞有其事地正正坐姿。“知道人类历史上最强的星灵姬吗?”

别说南方乡下,王国内连小孩子也知道,正是叫做纱利雅的星灵姬连续消灭了几只凶灵头目,人类军队才得以夺回几个城堡形成今天的王国版图。

“但你不是反复说,纱利雅的星灵‘小狼思瑞丝’和你不是同一只么?”

“没错。那只跟主人一样是宇宙崩坏级笨蛋的星灵怎么可能是我呐。但是,教会两只宇宙崩坏级笨蛋战斗技能的星灵却不是别人。”

思瑞丝按着胸口得意洋洋地翘起鼻子。

姬天狼只是抬头望一眼。

“哦。”

“那是什么反应?!姬天狼,把宇宙崩坏级笨蛋教导成最强星灵姬,如此伟大的事迹,你竟然‘哦’一声敷衍过去?!”

“明显是简化版的‘原来如此’吧……”

“原来如此?”

“你想,恐怖大王。”

年仅十三岁,强得一塌糊涂的妹妹,在兄妹对练里不耍尽小手段姬天狼几乎没有希望赢。

所以思瑞丝立即信服得连连点头。

“原来如此。”

“主谋者那边又怎样。”

“那个嘛,光说没什么意思,实际见见更好。姬天狼要是觉得那家伙不行,咱们自己也能干。”

“喔……”

上哪条贼船都是上,怀着这样想法,姬天狼依照之前思瑞丝说的,在下个街口左转,数着第三条小巷钻进去。

有着年月厚重感的阴暗小巷中弥漫着浓浓麦酒臭,会不会是哪间酒坊侧门的想法才划过脑海,思瑞丝已跳下地面径直走向一扇木门。

“大概是这里呐。”

“大概?”

“嗯。”

应答完,思瑞丝对着木门抬起右脚——

——嗵、嗵、嗵……

“死、老、太、婆——”

按着踹门节奏这么叫,估计没人还能耐得住性子。

不等思瑞丝叫第二遍,木门正对的二楼窗口突然被人粗暴打开,一名金发端庄年轻女子从窗口探出上半身。

“你说谁是死老太婆啊?!谁啊?!”

“这里除了蓓蕾瑞丝还谁?”

听完思瑞丝说的名字,楼上女子忍耐许久,终于硬生生挤出笑容。

“……杀了你哦?”

“唔嗯,放马过来。”

思瑞丝明目张胆地对楼上招招手。

就在这时,与楼上女子几乎一模一样长相的女子打开木门,两只透着优雅气质的蔚蓝大眼迅速打量姬天狼一眼,继而无奈地闭上。

“不要光顾着玩,进来。”

“噢,打扰啦,特琳娜。”

对着她思瑞丝却是有礼有貌地打招呼。

而姬天狼正想着要怎么打招呼,女子先一步伸出手。

“你是姬天狼没错吧?我就是调令上署名的特琳娜-阿瑟,崔克萨斯城星灵姬学院的学院长兼主谋。”

“您是……学院长?”

年、年轻过头了吧?

姬天狼无论怎么看,向自己伸出手的都是一名二十五六岁的年轻女子。

黑色连衣裙衬托起高挑火爆身材,漂亮瓜子脸、异常优美五官再加上那头自然卷的金长发,可以说这名女子将艳丽、优雅与端庄几个词集于一身。

“姬、天、狼?”

站在门口的思瑞丝不知为何有点不快,姬天狼也顾不上那么多,先跟她求证。

“这个人真是院长?”

“没错,前第五星灵送死团团长,特琳娜-阿瑟,五十六岁。”

“…………”

沉默是因为感觉到杀气,从“年轻女子”身上散发出的惊人杀气。

与之相反,思瑞丝心情迅速转好,甚至发出“西西西”的笑声。

见面差不多就是这样子感觉,正如姬天狼之前猜的一样,聚头场所是间小酒坊。后堂摆着好几只酿酒木桶,到处弥漫酒头的味道。

二楼客厅非常简洁,除当中一张圆桌之外,仅有最低限度的储物柜与椅子。

另一名与特琳娜长相同个印子的年轻女子一边跟思瑞丝对瞪,一边准备着茶饮。特琳娜对此似乎习以为常,让姬天狼放下大背包坐好后,马上打开话题。

“很不解为什么要在这里见面吧?”

“说实话……”

进学院第一件事就是跟调令上的署名人报到,应该不缺见面机会。

姬天狼正准备猜原因,特琳娜便揭开谜底。

“并不是学院里情况复杂,办公室时刻被人监听那些原因,其实是早上听蓓蕾瑞丝说你们傍晚时分能到,稍微有些坐不住了而已。”

“那个……听着您好像很了解我们的事情?”

“姬天狼,那边你看着像什么?”

特琳娜撇头用眼神示意在储物柜边咬牙切齿对瞪的两“人”。

不管谁看姬天狼相信结论都一样。

“关系很好。”

“才怪(不好)!!!”

“没错吧?”

特琳娜对两人异口同声的反应十分满意,微笑着继续说。

“思瑞丝把你们兄妹保护得很好呢,如果不是你到了要参加大远征的年纪,我不可能知道有那样厉害的星灵使和星灵姬藏在南方乡下。有你们的话,计划就能顺利推进……”

“等等,什么计划?”

姬天狼急于确认的时候,特琳娜举手表示暂停,接着转向橱柜边开始呱啦呱啦吵的两人。

“思瑞丝,你什么也没跟他说吗?”

“说了。跟王国大人物干架的事情。”

“叛乱的事情才对吧。”

“欸——差不多嘛,总之笨蛋姬天狼是知道的,他问的是计划细节。”

说完,思瑞丝又因为蓓蕾瑞丝一句“交给你说明,再明白的事情也会乱七八糟”摆出架势。

姬天狼一点不担心思瑞丝会真打起来,爽快对特琳娜点点头。

“嗯,我比较想知道您怎样终止大远征。”

“对于既得利益者来说,只要凶灵不攻进国王境内,怎么都无所谓。四十年前我们曾经尝试向星灵院提出研究与凶灵和解的可能性,结果提交之前撰写报告的人就被杀了。从凶灵方面行不通,就从人类方面入手。”

“喔……”

即使明白特琳娜为什么要用造反方式,姬天狼还是有一点不懂。

“大人物们明明知道打不赢为什么还要不停发动大远征?”

“姬天狼,大远征之前南方乡下没有什么改变吗?”

“改变的话……好像有不少。”

具体说来,就是因为要赶制军服,牧场送出积压的羊毛,纺织工会集合大量人手赶工吧。

听姬天狼说完那些情况之后,特琳娜肯定地点点头。

“战争可以让王国几乎停滞的经济重新运动起来,这是主要原因。当民众快买不起东西的时候王国就要举行大远征,是思瑞丝最早发现的规律吧?”

“与其说是我发现的……这是所有世界特定时代的规律呐。原本以为这里有威胁生存的敌人不会发生,等人类稳住地盘后照样如此……”

因为蓓蕾瑞丝去了隔壁沏茶,思瑞丝老实坐到圆桌边。

“……拥有权力与资源的一群人平常死命榨取,民众拼命工作生产出十成东西,得到的报酬勉强只能买其中两成。榨取的家伙至少有八成东西可以享用,享用不完的再拿去卖。于是市面上有远远超过两成的东西在卖,只能买两成东西的民众怎么买得起呐,必须额外给民众钱,民众才能买得起。”

“那个额外给民众钱的方法就是大远征?”

虽然有点复杂,姬天狼还是明白了里面的因果关系,但是还有点不明白。

“普通地给民众高点薪水,或者卖的东西降降价不行吗?”

“真是笨蛋呐,特琳娜,这里有只笨蛋。”

看着思瑞丝指着姬天狼鼻子说笨蛋的样子,特琳娜露出欣慰微笑。

“这种笨有什么不好嘛,说明这孩子很善良。思瑞丝刚才说了吧,民众只能买两成东西的时候,榨取一方至少有八成东西可以享用。民众能多买一成,即代表着他们可享用的东西少一成。这是他们不能容忍的事情。所以终止大远征很简单,除掉那些人,让王国各个领域恢复到平衡状态。”

听完思瑞丝立即冲特琳娜甩甩小手掌。

“大方针先到这里,说说你准备了什么舞台。”

“加上姬天狼,三十人的星灵使班。”

“喔~干什么用?”

“拉拢学院里拥有星灵雅歌妮丝的大小姐,然后在王城决定最强星灵使与星灵姬的舞台上……”

“将台下的榨取混蛋们一网打尽吗?怎么样,姬天狼,这计划有趣么?”

“计划不是根据有趣程度判断的吧……”

从下斜看上来的绯红瞳孔仿佛带着魔力,姬天狼下意识避开思瑞丝的视线。

“为什么前提要拉拢那位大小姐?”

“滞留在这个世界的真正星灵只有七只,其中一只笨蛋可以除外不算。剩下六只的话,至少要确保半数是自己人舞台上才有胜算呐。”

“喔……关键怎么拉拢?”

“很简单!”

听见思瑞丝那发现有趣东西的语气,姬天狼知道已经糟了。

做足心理准备听到的内容更糟糕——

“就是去泡妞!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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